第八章（上）
傍晚，回到家里的由纪往床上一躺。
“啊——啊，我真是没用啊！”
明明只要握住就可以了的...真是个笨蛋呐..
“呃、咳咳..什么啊？好可怕的声音！”不知道是否和黑川说话时太紧张的关系，那天夜里由纪感到喉咙有点灼热。
起身试了几声之后还是这样，由纪便下床跑到客厅给自己到了杯水，不过这显然不是由于喉咙干涩所造成的，所以水并没有起到预想中润喉的效果。郁闷中的由纪跑到橱柜边上折腾了一番，但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敲开未记的房门用略显沙哑地声音问道：“喂，姐姐，有没有喉咙药？”
刚洗完澡围着浴巾的未记闻言一怔“呜哇！你这是什么声音啊——”说着就放下手中正准备喝的牛奶，随即又想起早上由纪一身‘盛装’的样子便戏谑地笑道：“你是不是因为穿着我的内裤睡觉，所以才会感冒了呢？！”
“我才没有啦！！”真是的..为什么会和你的内裤扯上关系啊...
居然和弟弟开这种玩笑，未记的神经也有够大条地...不过玩笑归玩笑，她还是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仔细确定了下由纪没有发烧什么的之后，才放心的继续掫揄着：“还说没有，你脸都红了耶！”
“....”由纪好生无奈偏偏又发作不得，寻药未果还被数落一番，要说没有一点脾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早上才说过什么‘不再随意撒娇，这是最后一次’之类的话，现在就为这点小事生气也未免显得太不成熟...所以纠结的由纪也只能怀着郁闷地心情回到自己房间继续挺尸去了。
第二天，由纪喉咙灼热地感觉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微微有着加重地趋势。这让他异常烦闷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无奈之中只好把自己悶在家里，全然不见考试过后假期中应有地喜悦心情。待到未记下班回来的时候，由纪还是呆坐在电视机前没有一点睡意。
“由纪，你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吗？”穿过玄关看到还没睡的弟弟，拎着一大包东西的未记走了过来。
“嗯，我没发烧也没怎么样...”无精打采的坐起身来，由纪看着她手中的袋子有些好奇。“那些是..”
“好可怕的声音耶..”未记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看’的眼神，就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把这些吃了，就去睡觉吧。”
由纪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芦荟优格（一种棒状的润喉糖），满满一袋子的芦荟优格...由纪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无奈，额头噌的一下就窜起了一个‘＃’号，猛然站起身来对着未记一字一句叫道：“哦~捏~酱~!（姐姐），一下子谁吃得了这么多啊？！！”
“笨~蛋~!当然是开玩笑的拉，吃不完就放冰箱好了。”未记说着还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这个不懂幽默的家伙，不过突然间未记好像发现了什么，她走到由纪面前站直身子比划了一下说道：“欸..由纪，你是不是长高了啊？”
“什么啊，你看错了吧。”以为老姐又想开什么玩笑的由纪对此并不在意，他拎起那袋芦荟优格准备放到冰箱。
“是真的啦，你等我一下。”未记翻出卷尺帮由纪量了一下“哇，169CM，真是的，不要突然就长这么高嘛！”
愣了愣的由纪拿过卷尺一看，果然是169CM，记得刚上高中体检的时候自己才161CM的啊，半年就长高8CM也真是...
未记看着需要微微仰视的弟弟喃喃地说着“突然长高，喉咙的感觉也很奇怪，咿~你该不会是...要变声了吧？”
原本对长高了这件事没什么实感的由纪，听到老姐这么一分析顿时呆掉了。等反应过来时，他不由得惊叫出声来“怎、怎么会..这下惨了！！”由纪不感相信的慢慢举手探向喉咙，微微凸起的部位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显明，但那种硬硬的感觉绝对没错——这下子...没办法穿女装了！
“这就是男生的喉结吗——”旁边的未记这时却把头凑了过来，像发现宝贝一样打量个不停，就好似自己从没见过一样大惊小怪的。“好酷哦！感觉一下子变成熟了许多，让人情不自禁地思春了呢...”未记说着眼神还真的慢慢朦胧了起来，一幅看待情人的神态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否有弟控倾向，而且还是重症的那种...
正烦恼着自己将要无法穿女装的由纪，斜睨看到未记那个样子抬手就给了她一记暴栗：“就算是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不要说那些意义不明的话！”
“呜哇，好痛！”尽管由纪只是轻轻的一下（重的话她会报复的吧...= =|||），但未记却夸张的捂着头惊呼了起来，末了还满脸委屈的嘟囔着“真过分，我这是在夸奖你耶”
由纪没有理会抱怨中的姐姐，转身打开冰箱蹲下身子把那大袋子里的芦荟优格一盒一盒塞了进去。放到一半时他又好象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趴在冰箱门上的未记问道：“姐姐你啊，有被..男生告白过吗？”
“那個嘛..”未记眼中闪过的些许缅怀随即被好奇心取代而换成促狭的笑意。“突然问我这個，难道说...你终于要向小左告白了吗？”
由纪神色有些暗淡，他沉默的拿起一盒芦荟优格关上冰箱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不是小左啦。”
“慢著！你说什么？！”未记闻言一呆，回过神后便蹙着柳眉瞪起了双眸，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表情说道：“你要是敢伤害小左的话，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
从小到大由纪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姐发这么大火，那凛然的眼神和拂然的语气都在告诫着由纪不要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蠢事。
“说什么伤害不伤害的，小左她不还只是個孩子吗？”由纪轻轻的别过头，避开姐姐迫人心扉的目光：不可原谅么..也许，我早就已经...
看着由纪转脸间忧郁的神态，未记不由得心头一沉，她收起了锐利的目光柔声缓缓说道：“你是说...她那么仰慕你，你还要选别的女生？！”
“我不可能把小左当成女生看待吧？”由纪略显不安说话的同时，内心也在拼命的安慰自己：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就算现在已经有所改变，但她依旧是我的..
大概能够猜出自己弟弟发生了什么事的未记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虽然很想质问由纪‘究竟是哪个女生能让你这样神魂颠倒，就连小左都可以置之不理了？！’但现在却只能黯然地低声劝说“你就不能等她长大吗？”
“谁能够忍耐那么久呢？”这样无论对我，对小左亦或是黑川都太残忍了——那种不断膨胀的思念和爱恋，是不允许等待和思考束缚太久的..
由纪说完拿着芦荟优格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靠着房门他随手拆开盒子取出芦荟优格含在嘴里，一股冰凉酸涩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转头看向窗外朦胧的夜色，由纪思绪渐渐延伸——
“小纪，我很喜欢你哦！”
那一刻，在脑中浮现的笑容是如此地绚烂...
如果有人伤害小左，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这样的心情直到现在依然没变——
可是..如果我握住了黑川伸过来的手..
...小左，会觉得受伤吧。
同一时间，由纪房里墙的另一面。
“对不起哦——在考试前这么重要的时候请了假。”小左房里坐在书桌旁的黑川正为自己的失职而诚恳地道歉。
“不..没关系的”小左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对着水面老师摆手表示不要在意，随即把这次考试的成绩递给了黑川。
“嗯嗯..这是期中考的结果啊——”逐一翻阅后黑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微笑的称赞道：“5科平均分数是86分...你很努力哦！”
“是！”被人肯定自己的付出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小左当然也不例外。
“唔——嗯，不过数学还是比较弱。”黑川把试卷还给小左看着那些丢分的题目说道：“那就再把考卷上错误的地方复习一次吧。”
“嗯”小左应声接过试卷准备开始做题，但斜眼一看却注意到今天身旁的水面老师有些不一样了，没带眼镜的老师看起来好象很是耀眼，也就是说，和其他平凡的人相比，在外貌上的一切有着压倒性地优势。就连把垂在侧脸的刘海往后拂去这样的小动作都充满着独特地女性魅力，小左在内心感叹着‘好美’的同时脸色也变得有些黯淡...
而黑川貌似没有发现小左正在偷偷的打量自己，她指着小左做错的题目开始解说：“那個地方是——X＝-3，所以...”
“水面老师，你不戴眼镜了吗？”尽管小左心里隐约有些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被打断解说的黑川一楞，心中闪过一丝涟漪，随即嘴角微扬露出坦然的神色：“今天有些特别，我想..改变一下心情。”
表情沉寂的小左用指尖回来拨动着圆形的橡皮擦轻声说道：“好好哦——水面老师，你人聪明，又漂亮，我真的好羡慕你...”
“嗳..没那回事啦——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呢，小左。”黑川轻叹一声，起身走向窗边看着暗淡无光的星空脸色有些寂寥：“能够让池田那么重视的人，只有小左一個人而已哦..”
这话让小左有些意外，她突然坐直身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水面老师，你对小纪...”
“嗯，我喜欢他。因为..池田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看着夜空的黑川很自然地就顺口回答了小左的疑问，但这话一说出来她就感觉有些后悔，转过身一看，小左果然已经完全呆滞住了...
我明明知道的，但是..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走在楼下小区里，黑川回头看一眼那个因为失去灯光而变得漆黑无比如同深渊一般的房间，嘴里有些苦涩的低声喃呢着：“感觉真不好受...”
楼上森居家内，阴霾昏暗的房间里，小左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尽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但可想而知环抱着双腿纠结在一起的指尖，肯定已经因为用力度过而有些发白了。寂静的坐了半响，小左突然伸直双腿想要下来，但浑浑噩噩间下床时她却不小心把脚给歪了一下，木然垂首看了一眼有些异样的脚踝，小左漠然踉跄着向门外走去。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清脆但却毫無节奏的门铃声让躺着发呆的由纪收回了思绪，起身来到门前由纪边嘀咕着‘真是的，在这个时候是谁呀’边朝猫眼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低沉而黯淡地侧脸“小左...”快速把开门之后由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左那双呆滞无光的眼睛和冷漠无言的表情都让他感到有些心虚：这个样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难道说...？！
算了，不管怎样先进屋在说吧..由纪略显担心的侧过身让小左进了里屋，随后把门关上才跟了上去“黑川已经回去了吗？”
“嗯..”小左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一幅不想多说的样子。进到由纪房里她走到边上，靠着墙缓缓抱膝坐下，随即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她那消沉的模样，跟在小左身后的由纪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摸了摸鼻子想要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双瞳微转之下目光掠过床头旋即心里一动，拿起那折过的盒子递向小左：“那个..你要吃优格吗？”
听到由纪的话小左机械般抬起满是木然的脸，淡淡地看了一眼由纪手中的盒子，便默默接过芦荟优格取出一根含在嘴里，随后又继续沉寂了下去，那神态就像一具没有灵魂，但却可以自主活动的木偶一样让人感到诡异和僵硬。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和压抑，由纪有些无奈地靠着床沿一屁股坐了下来略显苦闷地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啊？都已经10点了耶，你要懂得想一想啊，不要这么没有防备。”
“我有想过啊，可是小纪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吧”低声说完这句话，小左不由得想起了今天的黑川：如果是水面老师的话，小纪，你会怎么看呢...
那带着淺淺孤寂般的声音让由纪一时语塞，苦涩的滋味在他心头缓缓蔓延——也许之前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
无视着沉默中的由纪，小左突然用指尖轻轻按了一下口中优格的另一端，随即摆出以往那般轻快地表情抬首微笑道“喂——小纪，跟我一起吃吧。”说完她便闭上了蓝色双眸，不知是否因为紧张的关系，小左细长睫毛微微闪动的同时支撑在身侧地小手也略微有些颤栗，但那精致小巧的面庞却毫不犹豫地轻轻向前一送..
这极其勉强的微笑和微微颤抖的娇弱身躯让由纪脸色一暗，抬手取下小左口中的芦荟优格他略显无奈地说道：“别这样！我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想处了，你还这样。”
“要是以前你都会跟我玩起来的……”重新抱着双腿坐下的小左心头悱恻（内心悲苦凄切的，忧思抑郁），虽然脑中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哭泣，至少不要在小纪的面前哭泣，但眼里却猝不及防的涌起了泪花，有若晶莹般地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溢出，顺着黯淡的侧脸缓缓向地面滴落。“对不起，我想..试探你的心意..可是，我是個笨蛋..只想得到这种方法...”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但小左已经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了，她紧了紧抱着双腿的手臂继续低声喃呢着：“水面老师她也说喜欢你，太好了，你们是两怀相悦。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多看我一眼...”
小左的眼泪让由纪心头涌起一阵阵的愧疚，他无言以对的转脸看向别处，自己曾经所下的决心难道就只是说说而已？！沉默了片刻由纪轻呼出一口气起身往衣柜走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对小左隐瞒什么了，从衣柜里拿出一样东西往头上一放由纪便转过身来“小左，我是谁——”
低着头涰泣的女孩闻言抬首一看不由得楞住了“小雪姐！”惊讶过后那双满是泪痕的眼睛带着疑惑表情看向少年“为什么...？”
“因为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真正伤害小左的却是自己呐...心头暗自一叹的少年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取下地假发“其实，在公园的那场告白，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却又装做毫不知情，想当作没那回事...”苦涩的笑了笑后他轻轻的继续说着“很差劲对吧，打扮成女生的样子，结果欺骗了你，也伤害了你...”
“没有那种事！”微微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我很高兴、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已经分不清那是伤心的泪水还是喜悦的清泉，擦着泪痕的女孩声音有些呜咽：“因为那天晚上的小雪姐..小纪很温柔啊！”
女孩的话让少年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之前一直在逃避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你是笨蛋吗——别哭成那样啦。”恢复了平常心的少年轻柔地帮女孩擦拭着眼泪。
“没有关系啦！我这是欢喜的泪水。”女孩刚止住泪水的脸庞有着些许红润，那带上泪痕的纯真笑容和天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心灵一阵悸动很是惹人怜爱...
少年缓缓靠近女孩，用脑门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低声喃喃着...
“真是的...害得我都想哭了。”
“真的吗？！我想看！我想看！”
“诶、诶？！！开玩笑的啦！”
“让我看嘛！我想看你哭的样子！”
“....”默不作声的少年轻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随后才温馨恬适地笑骂道：“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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